一只手的岁月,从一只手间溜走。
甚至可以站立任何角度,丈量这里的每个行人,每个物件,春树与秋风。角度是某处的斑驳的光影,存在而不可寻。从上街头到下街头,从十三孔到青年桥,如果真的是逝者如斯,腾博汇游戏官网又何尝不能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呢?入夏才几日,离开已两年。那棵在心灵深处种下的桑与梓,瞅着立夏的光景,早已枝繁叶茂。
无语亭
差点将他忘记。
从中国的古典建筑学看并不完美,甚至有点粗糙而拙劣。静默在迎宾西路的绿化带里,无语亭在这算是繁华的街段,一直无语。他是谁思想里的一滴雨点在认知的高空被选择性的抛下,落地生根。对于路过的行人,他是一种文化繁殖的母体。他更像是一个冷峻而深邃的眼神,注视、记录一切经过,酝酿成文、成史,记录马槽河流经的历史,记录一切关于汤池的故事。而时间,就是他饱满的笔。
无语亭是有语的,总会从马槽河的倒影里传出。可是离汤池中学和菜市场比较近的缘故,偶尔有买菜的妇人或者学生在这里小憩,或三两行人光顾。几个熟悉的老妇人拉着家常,子女在家不在家,喜欢吃什么菜,今天的菜涨价了不过还算新鲜,一边说着一边拣着蔬菜中夹杂的小草和发黄的菜叶。若是周末,会有一个男孩靠着柱子坐在亭子周围的台上,用一本书将脸遮掩着。一个女孩从前面绕至柱后,将那本书抢去......
与其说是风景,不如说他是司马迁,跟司马迁一样“忍辱负重”的史官。他是一股温泉墓志铭。
亭里亭外是生活与生存。
从虎形山说起
这只老虎已经匍匐在湖中几千年,虽已沉睡,仍余雄威;落日,挂在了虎尾上。余晖像来莺儿水蛇腰上的娟缎,掠过湖面,轻拂泊于岸边的小船。曹阿满没有带任何侍从,只牵着一匹枣红马,站在湖岸, 时建安十九年五月的一个傍晚。
这是周瑜死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他的老家来,此时身在汤池的曹有了祭奠死对头的冲动。也是这种英雄的孤独和寂寞,让他为大汉的灭亡买了单。一声莫名的叹息燃起了营地里火把,吕蒙听着哒哒的马蹄跟了上来,两人的轮廓消失在马槽河边青草的香气和鼓鼓的蛙鸣中。
无论是奸雄还是枭雄,作为汤池的过客,他算是真正的英雄。而谁又不是过客呢?
八百年后,二十二岁当上扬州市政府办公厅秘书九年后又当上了安庆市政府副市长的王安石也来了。不过,这时候的王安石已经53岁,“黜免相位,贬谪舒州”。他沿着史书的线路来到曹曾经伫立的地方,只是在经过马槽河沙滩时一不小心把脚崴了,于是背了一句曾经写曹的诗“功名盖世知谁是,气力回天到此休。”
像是感慨自己的,偶然不过就是命运在时空的交叉点。
松脂油灯点了四盏,与黑夜搏斗着,发出吱吱的响声。一向不喜洗澡和洗脚的王安石,这次破格用温泉泡了一回脚,洗脚工是他自己;用手抠着脚板臭臭的劳顿,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时不时捂鼻的蔡京,兴奋的说:明日腾博汇游戏官网也去泡汤。
这是王安石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洗澡。于是有了“寒泉诗所咏,独此沸如蒸”的名句。王安石只泡了一次,而那首诗泡了一辈子的温泉。
立马汤池君试看
相思林郁郁葱葱的柳树,绵延了几公里。这是汤池镇区内置的天然氧吧和休闲公园,游人不是很多,但总能看见“红领巾”三两结伴或成群结队,他们向着一个目的地行进。这里已然不是泾县的云岭,行进的队伍也不是新四军。时光倏忽,曾经西进大别山的指挥部,在历史波浪的荡涤下,杳然无存。印象里“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纪念馆”新址,也只剩下了150多张珍贵的照片,还有那些时刻令腾博汇游戏官网肃然起敬的雕塑:叶挺、邓子恢、张云逸、徐海东、赖传珠......
它就是一个小小的太阳,光芒四射。1939年5月5日设立后,指挥部开辟了以定远县藕塘为中心的津浦路西和以来安县东北境半塔集为中心的津浦路东两个抗日根据地;多次挫败日伪军的进攻围剿,打开了皖东敌后抗战的新局面。腾博汇游戏官网且读一下叶挺的诗句“云中美人雾里山,立马汤池君试看,千里江淮任驰骋,飞渡大江换人间。” 对于幸福的赚取,满怀豪情和义无反顾无疑是最好的态度,也是高度。
春香绕齿唇
生于白云的深处,常年听着白云寺的钟声与兰花相伴。从山谷走向全国,白云春毫像一个仙人以它独特的风骨和姿态,让无数人迷恋。
作为经营者,老赵是一个厚道人,厚道得跟他经营的茶一样醇。
从一个茶叶小商贩,成长为今天的知名企业家,老赵与茶叶结下不解之缘,他有着自己的经营模式和理解。五十多岁人了,云里来雾里去,连忙乎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见到客人来了总是笑嘻嘻的说到:喝茶,喝茶。那不是一盏清茗酬知音么。我琢磨着是不是茶叶让人年轻?是不是茶叶让人开心?作为茶叶,应该是茶人一生完美的注释了。
我亦喜欢喝茶。疲倦的时候,伸伸懒腰,端起一杯汤池兰花,闭眼而闻,抿之小口,兰香不绝,觉得喝茶的日子都是春天。突然想起诗歌:小桥小店沽酒,初火新烟煮茶。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总结:李白酒醉成诗,诗也醉人;老赵捧茶写作,文亦清香。
如今,像老赵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背着茶香,小镇的脚步越来越显得轻盈。
严团长和他的艺术团
民歌好唱口难开,支支都从土里来......想起民歌,我就记得这些,想起这些我又想起了严团长和他的艺术团。昌盛街和迎宾路交汇处的一小块空地,就是他的舞台。演出经常在夜晚开始,开始后便没有了夜晚。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就这样成了全镇的艺术明星。对于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小镇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一盏明亮的路灯。
其实这不算是艺术团,几个有音乐基础的爱好者,自发组织一个小小的团体,严团长从信用社主任的位置退下后,觉得过于清闲。便给镇上编制地方志,花了几年时间编好了。闲不住,开始组织这个团体。拉二胡的吹笛的点扬琴的抱风琴的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唱门歌庐剧黄梅越剧哼小调的,凡是他听说基础不错的人必然上门造访,千方百计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队伍,慢慢的就壮大起来了。
有次,我跟这个可爱的“老顽童”开了一个玩笑,说他的团是非法组织。他气呼呼的跑掉了。大约一个月后,早晨上班遇见同事说严团长到处找我。等我到了办公室,他已经在了坐着喝茶。见我进来立刻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激动的跟我说,批下来了,批下来了。我问什么批下来了,一看那张纸才明白,是民政局给他的团“验明正身”了。
得知艺术团要演出,十里八村的群众都会赶过来,有点像八十年代农村放电影,草堆上都坐满了人。曲尽人散的时候艺术团把精力又放在训练和整理民歌上,有时候还写歌词。歌词缝补着记忆的断层,打捞着小镇的旧事,却与时代一起跳动。寒来暑往,有几个夜晚,严团长带着他的团趁着夜色悄悄的爬上小镇的脊梁。
备受仓神守护的土地,烟火正从粉墙黛瓦间袅袅腾空,金汤湖里一条鱼打了一个滚,而后湖稍垂柳的嫩芽揉揉忪惺的双眼。一条小路上的一个行人回头看了看站立在水牛背上看风景的一只白鹭,渐渐的猫在时光的线外。